海丝交响丨00后布袋戏演员的坚守

一曲南音悠悠，永嘉乱弹、客家山歌，布袋木偶掌上乾坤；一段鼓词朗朗，东山歌册、八音锣鼓，佛山醒狮四海江湖。声音纪录专题《脉脉相传》，倾听中华大地上的历史回音与时代新声。

穿着红衫黑裤的演出服，身材壮实的00后布袋木偶戏演员许垠涛左右手藏在两只武生木偶里，灵活操纵偶人“开打”，一个手持花枪，一个挥舞大刀，你来我往，打斗方式像极了人戏般的大写意，配合着激烈的鼓点，现场氛围也逐渐跟着紧张起来……

正值暑期，福建东南的漳州古城游人如织，古城的漳州市布袋木偶传承保护中心表演馆上演的传统木偶戏赢来了阵阵掌声，在表演完经典剧目后，许垠涛和他的同事逐一到台前展示布袋木偶“唱、念、做、打”的技巧。

如无特殊安排，每逢周三、五、六日，许垠涛和他的同事们会来到这里为公众献上惠民演出。经典剧目《大名府》、《口哨猎人》等轮流上演，一场演出时长约一小时左右，不少对布袋戏感兴趣的游客或是本地家长，都愿意购买演出票，近距离感受这项国家非遗。有不少网友看完演出后还会留言“不愧是国之瑰宝，体验感极好，很有意思，希望能够发扬光大！”为这项技艺叫好。

以往一场戏看下来，台前只见布袋木偶，不见操偶的演员。对观众来说，舞台之后藏了很多的谜团，而现在，人偶同台或让观众上台学着操弄木偶也是惠民演出的重要内容。这是漳州市布袋木偶传承保护中心为推广这项国家非遗做出的重要举措。漳州市布袋木偶传承保护中心演员张钊：

“我们后面有多一个人偶同台，就是演员出来到舞台前面表演给你看，布袋戏是怎么演出的一个手法，然后再叫观众上来互动，教他们一些技巧，和演员互动，也会把小朋友请到舞台上面，教他们表演的手法。”

布袋木偶戏也叫布袋戏、掌中戏、指花戏，因早期演出的戏偶偶身极像“用布料所做的袋子”，通称布袋戏。布袋戏在福建闽南地区流传历史悠久，有北派和南派之分，漳州布袋戏正是北派布袋戏的代表。漳州市布袋木偶传承保护中心副主任岳思毅介绍说：

“为什么说是北派，北派是因为我们很多以前这种表演的程序、方式都是仿照京剧，跟着京剧套路去模仿它，然后我们又是以打戏为主，所以说是北派。”

2006年，漳州布袋木偶戏和漳州木偶头雕刻被列入国家级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这双“非遗”保护单位同属当时的漳州木偶剧团，直至2012年，漳州木偶剧团更名为漳州市布袋木偶传承保护中心。不过只要有演出，舞台上依然挂着剧团的幕布。

漳州布袋木偶戏在业界享誉盛名，曾多次为党和国家领导人及外国元首演出，出访国家遍及五大洲的50多个国家和地区。漳州市布袋木偶传承保护中心演员张钊有幸出访过几回，他颇有感触地说，正是有前辈们的深远智慧和精湛技艺的传承，才能使一代代布袋戏演员迎来他们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张钊：“其实国外对我们这种木偶戏非常认可，非常尊重，感觉这是中国真正的东西。我们算是无国界，主打的都是以哑剧为主。很早老一辈就已经比较超前了，就觉得要跨出国界所以尽量以哑剧为主，这样子去到国外，观众就是以技巧去看剧情大概演什么。”

如今，保护中心有布袋戏演员二十余人，许垠涛算是其中最年轻的演员，可他对木偶剧团已经有很深的感情了，他的爷爷、父亲都在剧团工作、退休，从小接触布袋戏的他，长大后顺其自然也选择到漳州艺校学习布袋木偶戏。

等到许垠涛学成毕业，传统布袋戏的民间市场已经愈发萎缩，尤其是保护中心开出的薪资并不诱人，他的同学大部分均已转行，而他一毕业还是选择了走布袋戏这条路。

这份工作也曾让演员们遭遇社会上的不解。许垠涛说，有一回在咖啡馆里，有位老人主动来搭话问了他的工作，他说完后，老人脱口说出那不是演给死人看的吗？面对这种看法，许垠涛觉得这并不能改变他心中对这份工作的喜爱。

许垠涛：“我说对啊，但现在比较不一样，可能每个人他们可能没有跟上时代的变化，每个人看法可能不太一样，他们看到的东西会不一样，他们觉得可能这个行业应该要做什么，或者我们现在做什么他们可能都不太清楚，就会有很多质疑声，但是其实一点不影响到我们自己对木偶发展的看法跟想表达的心。”

虽然像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民间布袋木偶戏红红火火的时代已经远去，但每次木偶戏进校园都会受到小朋友们喜欢，每周在漳州古城上演的布袋戏精彩剧目也能吸引来不少的小朋友，上座率时常超过50%，这也是让保护中心的演员们很欣慰的一点。

许垠涛：“我也挺幸运的，我觉得现在这个时代就是因为经济好一点了，发达了，大家温饱解决得了，才会有闲心去观察这些所谓的艺术，才去关注这些，不然要是大家经济不好，是没人会去看这些东西。”

在工作过程中，许垠涛也在不断思考如何把布袋木偶戏推介给更多的观众，近年来，京剧频频“出圈”，受到许多年轻人喜爱，他认为布袋戏大可向京剧借鉴。

许垠涛：“我觉得这几年京剧其实发展得很好，像20年、21年的时候，那个上海京剧院王佩瑜老师，还有天津京剧院，那时候也很出名，如果我们能借他们的势头往上靠靠就好了。因为很多人看得懂，也讲普通话，然后在看的时候说，哎，我看这出戏觉得好看，还有缩小版的木偶也是这出戏。不一样的表演形式，但是同样的剧目我觉得会好一点，就是靠这样子去借它势头冲一冲，可能会好一点。”

作为“小木偶 大世界”非遗文化文艺志愿服务队的一员，许垠涛跟着保护中心团队会定期送戏下乡，到学校进行公益演出，有时还手把手教幼儿园的小朋友操弄布袋戏尪仔（木偶）。虽然只是方寸舞台的传统技艺，但许垠涛坚信，传承的力量会让更多人看见布袋戏里的精彩世界。

对未来布袋木偶戏的发展，许垠涛直言不用考虑太多，只需要把眼下的事做好。

许垠涛：“我们再活也就2080，2090年就很好了，这不是我们该担心的事情，只要我觉得能在这个时间段能做好自己该做的，或者这个行业该完成的事情去做完就好。”